过激慕弱人,爱一切弱者。会保护天下所有的弱小。超级好说话,但不授权请不要开团(容易引发纠纷)
擅长骗自己,纯度很高的主角控,受抚慰,all向爱好者

 

《不暖日光》【所罗门之匙|萨米基纳】

虽然没有太阳那么明亮,但已经足够。凭借着这份光,我便能把黑夜当成白天。

                                                        ——《白夜行》

 

  金色麦浪翻滚其间,头顶的秋日给微凉的风渡了层暖,他站在其间,拿走了美放在那的草帽。戴在头上。

 

  有那顶帽子遮阳,脆弱的像是能被阳光浸软的少年显得让人松了一口气。至少大家不会再潜意识想要让那苍白的可怕的人离热情的世界稍微远点了。

 

  被全心全意的看着呢。但是美避开了他的目光,因为那目光过于炽烈的空洞着,仿佛在渴求自己的一切。而美对这种空洞有种手足无措感。

  ——人类都活在错综复杂的病态现世,被表达欲所折磨。这是美的信条。美回想着自己早就学会了不去全心全意的对待任何事和人,甚至也很久没有这样安静静谧的和人对视。他只是不习惯……

  美想,是的,他只是不习惯,才不是害羞。

——

 

  美的咖啡雾气升腾,他明明是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面前的医院文件上。但是注意力却轻易从指缝飘走。

  “哟,原来医院里的人会给收到表扬信和锦旗额外发奖金啊。”

  一只苍白有很多粗糙茧的手从他面前顺走了文件。

  “……乐于助人,甘愿奉献,给深受群众表扬的或者拒收红包的科室额外给予奖励。”瓷反复念了几遍这句话,露出了个意味不清的的笑容。

  美从他手里把新发到的医院行为准则抽走,无动于衷地说:“所以你现在应该离开这,乖乖回你家。”

  “我没有家。”瓷笑。

  “如果不让我留下,我就只能住桥洞了。医生。”

  瓷靠坐在他的桌子上,弄乱了本就乱的文件堆。美本来就不喜欢收拾文件,所以也就任由他去了,真正重要的文件他才不会放家里。美的新兴趣是盯着瓷纤细的腰肢看,特别是看那些美丽的……疤痕。苦难的勋章们。

  “你全身是伤。”美的椅子往后随意的滚了滚,他头也不抬的说:“现在又有新伤了。”

  瓷没说话,美用余光隐晦的凝视他。美一向知道瓷不喜欢他提起那些伤的话题,可那又怎么样,他总是像冰冷不近人情的机器人一样评估瓷最近的状态。

  他是故意的。

  瓷没有笑。

  美内心涌现了一股极为恶劣的欣喜。他如此喜欢瓷被他噎得说不出话的场景。他的瓷宝贝是一个十天开五十次想要自杀玩笑的黑暗小丑,为自己的性格郁郁寡欢的同时,骨子里有种不可言说的高傲。而隐秘的磨损这种高傲是美医生的爱好。

 

  “有病就应该去治疗。”美说。

  瓷笑起来:“废话。”

  指尖敲击桌子的声音一顿:“那至今为止连废话都不愿意听的你又是什么?”

  美自认为和瓷相比自己的精神状态足够良好,甚至于他有一种看透尘世的优越感,他热爱剖析瓷的游戏——他也不是不知道温柔待人的道理,只是他不会在瓷身上花心思伪装。因为——

  ——美认为瓷是他的。

  也许听起来很天真,但自从三年前那次拾起这个被玩坏的玩具的那一天起,美已经天经地义的把瓷看做了自己的东西。

 

  医生是少见的总是在生活中充满誓言的人,医学生初次入学以及毕业的时候都需要念诵充满道德感的宣言,就像是每个医生都浸泡在人性的光环中。

没有任何一种感性在面对那种社会由来已久的规训时会不受轻微的触动,所以在医生这个职业下,当把时间拉到足够长的跨度——只有冷血的怪物和绝对的圣人两种极端,要么自私自利到了一种水准,让他可以不为任何悲惨而意志转移;要么就是拯救世人的圣人,以善行走于世。

  很显然,美是前者。

  不过,美倒是对治疗瓷很感兴趣。——不出于善的前提,他只是单纯的感兴趣。

  瓷走了,留下了一大堆披萨盒,里面还有很多挑食留下的边角料,美没有什么表情的下手把他们整理成一摞。然后盯着那支同样不属于自己的染血的匕首。

  “又把东西落下了。”美移开视线,抱怨着。

  杀人的利器早已不是冷兵器,正如那神奇的枪道居合,复杂而且需要领悟力的基础武器被威力巨大而且是人都能试试的热兵器施以碾压式的胜利。可是瓷却什么都要。这个贪心的杀人恶魔。既享受阻断别人生命的审判感,又享受亲自下手分割肉块的粘稠感。

  杀人犯和医生,所以这是美如此笃定的认为瓷是他的同伴的原因。

  瓷为不可说的东西工作,同时也终日活在不可见的阴影中,像是只灰老鼠。美本来可以选择不和这种麻烦的东西扯上关系,可如果不是他那种想要和老鼠扯上关系的欲望,当初那个雨夜他大可以选择离浑身是血的瓷远一点。

——

 

  “那个人你认识?”

  医院的同僚的声音唤回了美发散的精神。美毫无留恋的回头:“不认识。”

  同僚凑热闹般的伸头,突然吃了一惊,然后抵着下巴笑着:“帅哥啊。”

  美嗤笑一声,幸好他只是很和谐的把自己的嘲笑声拉到最低,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远处的瓷像是在和谁产生情感纠纷,然后被很可怜的打了一巴掌,然后在稀稀拉拉的情况中呆在原地,就像是被谁抛弃的小狗。

  足够被高度近视的同僚称呼成帅哥的那个人就那么一直呆在阴暗的小巷尽头想着什么,最后可怜兮兮的蹲下了。

  美全程把他和另一个男人拉拉扯扯然后又被打了一巴掌的全程看的很真切,其实觉得这件事很无聊,也没有什么意义。所以他不想和那个人在明面上扯上关系。

  ——他本来是这么想的。理性如是说。

  晚上瓷又敲了他的门来取那个据说晚上要抱着睡觉的小匕首时,美在咖啡升腾的雾气中还是说出那句话:“下午你怎么了。”

  “被甩了呗。”瓷笑了起来。

  明亮冰冷的白炽灯下,美细细的品味这句话,淡漠的喝了一口咖啡。

  但是一股扭曲的皱缩感深深探入他的心脏,把思维拧成黑色的绳索。美故意拉开话题:“我还以为你是遇见了不想付钱的客人。”

  “我杀了他。”瓷的眼睛——那样金色与灰色交错相映照的异瞳,似乎想能组成一张完整的宝石剖面,晶莹剔透的如同猫眼石。

  美的手轻轻停顿。

  瓷是在告解。

  “只是因为我杀了他的妹妹,只是那样而已,他就恨极了我,你猜他说了什么?他要报警把我抓走。呵呵,其实我早就是通缉犯了,知道吗?成为通缉犯就是成为杀手的第一课。我已经逃走很久了,今天才花时间去找了他,可是他那么害怕,他害怕我。”

  瓷的眼睛迷蒙的眯起,像是在优雅的歇斯底里。

  “所以,我会杀掉他。其实本来不会的……明明可以放过他的,为什么不原谅我?”

  美无动于衷地喝着那高档的热咖啡,眼镜因为有些碍事早就被取下来,那慢条斯理的浅色发丝错落的在低垂的蓝色眼睛边缘交叉。

  “我没做错,我什么都没做错,都是他们,如果不是他们讨厌我,害怕我,我就不会杀他们!”

  “你还记得自己杀过多少人吗?”

  瓷茫然的说:“不记得。”

  美是精通心理学的精神医生,但是他心底压抑的声音告诉他:瓷有病,但是不要去治疗他。他能举出一千个关于连环杀人犯心理的治疗方案,但是他不会对瓷做出任何努力。他不想改变这样的瓷。

  “这也一样,不值得你去记得。”美放下咖啡杯,露出笑容。

  充满了温柔的体贴。美轻声细语的声音安抚着:“是的,都是他们的错,连我也忍不住同情你。”

  “你算什么东西。”瓷微笑的说。

  但是美知道瓷真正的内心并不是想要反对这句话。美的手指不自觉敲击桌面。

  虽然瓷是被哄好了,但是他用着奇怪的反击。美作为出色的心理医生当然能看懂这一条。他需要别人的关怀,甚至是别人如同对待摇篮里的婴儿一样的关怀。可是世界上谁不想要得到那所谓的爱呢?那种如同温顺木偶般、无论怎么对待都愿意、全心全意的爱。只有母亲对待初生的婴儿才能勉强达到他心理虚荣的要求吧。

  瓷从桌子上爬了过来,靠的离美更近:“我早就知道你是个骗子,你只是在骗我对不对。我是彻底的垃圾和人渣,没有人会选择我的。”

  温柔的人一定会坚决的反对吧,因为为了把压抑的心灵完全安慰妥当,温柔者需要承受伤心的人所有外向的攻击力。

  可是美笑了。

  在惨白的灯光下。——人们总会觉得暖色调,也就是黄色的灯光更让人感觉温暖,但是美从不选择温暖。

  “——是的,我就是骗你的。”

  美的金发带着熠熠生辉的悲悯,他那双带着天使的蓝色的眼睛同样露出天真圣洁的美感。他一字一顿:“你确实是个垃圾哦。你身上有罪恶,你做的事是错误的,我也很讨厌。”

  呵呵,美的心几乎是羞赧的热烈狂跳,他的灵魂几乎快要染上幸福和兴奋的光晕。他此时仍然是理性的诊断者,他能懂得那孩子自贬只是为了更好的扮可怜,通过寻找“温柔”得到木偶般安全将他包围的爱。如果这样的反复无常,会让他更加的患得患失,容易造成过大的情绪落差,对于这种本来心理调节机制就有问题的人来说更是雪上加霜。——但是。

  他要的就是这样。

 

  瓷不说话了。

  美偏过头,静静地注视着他的一切。

  那毫无疑问的伪装,有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迷人气息。瓷眼睛湿漉漉的发着呆,把头靠在抬起腿的膝盖上。长发凌乱的散落,金灰色眼瞳被细碎的发丝划碎,同时升腾着波光粼粼的雾气,像是迷惘的醒来又睡去。明明皮肤苍白如纸,偏偏要保留无数随意划开的血痕。那是瓷的生活——就像是在白纸上随便画圈。这张纸到最后无论在何处出现了烂洞也必须完全得负担着。

  美只觉得狂跳的心脏,充满了自得迷恋的心脏终于在很长时间一动不动的凝视,或者说视奸中缓缓安定。他伸手,手指触摸瓷的脸颊。

  没有血色,真可爱。

  瓷像是瑟缩了一下,他的心脏像是被紧紧攥住,他整个人在被美拉了一下之后失去平衡,然后被直接拉到了冷静医生的身上,更确切的来说,是怀里。

  瓷听见美心情不错的哼笑,然后他发现,美的手轻佻至极的潜进衣服摸上他的腰。瓷已经完全陷入了迷惘中,他明明早已接触过各种各样的“爱欲”,但是这是他唯一一次感受到的爱如此踹不过气。

  “别碰我……”瓷想要躲开,但是美把他全心全意的拥抱着,他们之前毫无嫌隙。

  其实对于一个真正的杀手来说,医生虽然确实比较高,也确实练过几下子,但是瓷想要远离他是非常容易就能做到的。

  ——但是,他怎么能拒绝一个正在完全和他紧密相拥的人呢?

  瓷永远都不会拒绝任何人的拥抱,每当被拥抱,他就会像是陷入其他人用他们自己构造的血肉牢笼,如此交融,如此温暖,恍惚间真的让他觉得,自己也许也会被谁爱着。

  “我不爱你。”但是美呢喃般,在瓷的耳边轻轻低语。

  他的手勾勒着崎岖的皮肉,就像是划过纤细的山丘。

  “我不爱你。”

  他的手紧紧相贴,像是拂过展开的扇骨和扇面。

  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落在自己的肩膀上。那是眼泪。

  ——他感受到的那股迷幻的快感愈加浓郁的燃烧着,燃烧在他不动声色的冷漠外表内侧。

  虽然我拥抱着你。

  但是——

  “我不爱你。亲爱的。”

  

  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来寻求我,无论如何,都必须觉得我是特殊的。

 

——

 

  瓷很久没有出现了。美有些遗憾,也许他真的玩的有点过,但是他不后悔。

  但愿瓷不是死了。

  那种行走在危险边缘的非法职业,美觉得看见瓷死在什么阴暗的角落很合理。他翻起手机的通话记录,遗憾的发现瓷每次打来的号码都不是一个。于是他决定出门散步。

  外面在下雨呢。

  美笑起来。

  “好天气。”

 

  美穿过乱七八糟的角落,黑色雨伞遮挡风雨,而那双蓝色的眼睛则在漫无目的的欣赏着无垠的雨迹。

  “你在做什么?”似乎也是在流浪的路人,他本来就是在这片废弃楼房里住着的,因为这里是附近唯一能避雨的地方,看见美似乎在这片四处流连,不由好奇发问。

  “有只猫丢了,我出来找一找。”美漫不经心回答。

  “还挺有闲心。”路人小声的嘀咕,然后又大声说:“我劝你还是少来这片,这里一直都不太安全。”

  美觉得这句话挺有意思:“那你还住在这里?”

  “要不是这里不安全我怎么能捡到这附近最舒服的烂尾楼呢,”,路人非常直率,然后随口的说:“前几天就离这里不远,其实也就只有两条街的地方,好像是发生了凶杀案,死了好多人呢。”

  美想了想,回答:“谢谢。”

  看着之前还兴致勃勃过路的黑雨伞男人又像是失去兴趣一样重新打伞又向来的方向离开,路人好奇:“你不去找你家猫了?”

  美的身影进入雨幕,只有一句话飘散空气中:“应该是死了吧。”

  

——

 

  但其实,他并不觉得瓷真的死了。

  他搜索各种社会新闻,确实找到了凶杀案的信息,但是看到找到的那些人的尸体就懂了,瓷应该是被卷入到了什么极为过激的黑帮斗争里。新闻播报的只言片语中也能找到支撑他看法的论据。

  而几个月后,他收到的东西彻底证实着他的猜测。一个空快递盒,只有缝隙里夹着什么。

  那是一张字条。

  “救我。”

 

  医生拯救病人是天经地义的。

  但是一个孱弱的医生拯救一个杀人狂病人是一场倒错的喜剧。

  美是这么觉得的。

  ——他本来是这么想的。理性如是说。

  但事实是,他还是去了,从那个空快递上乱七八糟的地址。当然他没有报警,毕竟要救的人是瓷。

  医生全身没有特别伪装的样子,因为他真的没有打算拼上性命一搏,能救到当然最好,但救不到他就会果断装作路人离开。

  ——可是,他没预料到。

  瓷竟然这样的狼狈,甚至不能是狼狈。应该说是……凄惨。

  “你来晚了。”那声音是难以想象的喑哑,如果不是周围实在是太暗太静,美几乎听不清他说的任何一个字。

  瓷梦呓一般:“好累。”

  美靠近首先把绑在瓷眼睛上的黑色布条解了下来,瓷安静的呼了一口气。

  “我身上有很多定位器,其实我本来也不需要依靠你也能被救出去……但是啊。”瓷的眼睛眯起,展现着杂糅天真无邪的晦暗的眼瞳。

“我想看看你会来么。”

  美静默,注视着瓷问:“他们什么时候会来。我有时间把你救走么?”

  “这个地方是那位的私人领地,他现在估计被乱七八糟的东西缠着呢,应该没什么时间来找我。医生动作快点,我们就能轻松逃走了。”

  美闻言迅速靠近,首先捋着瓷脖子上的项圈走了一圈寻找源头。

“告诉你一个秘密…”瓷似乎嗬嗬的露出更加断断续续的笑声:“我其实为国家工作哦。”

  这点美倒是首次知道。他一直以为瓷那种精神状态不可能和明面上有什么关联,但是现在,说实话他有点吃不准了。

  “真不该花那么大心思惹到他的,但是没办法,这是工作,”瓷又在笑,似乎不带笑意的说话就让他失去了什么保护自己的盾似的:“这次受伤真的很重啊……话说啊医生,如果我得了病你愿意治疗我吗?”

  “有病就应该去治疗。”美说。

  瓷笑起来:“废话。”

  这个对话他们发生了很多次,但只有这次美说的小心翼翼。

  美扯了扯铁链,皱眉:“这铁链是焊死的,没有解开的地方。得找东西直接砸开。”

  直接锁死,意味着这个地方就是为拴住瓷而建造的,美进来的那一瞬间,其实被瓷的狼藉完全惊住,虽然瓷全身是伤不奇怪,但能让人从事后察觉各种顽劣欲望的惨重伤亡还是让美有点沉默。

  “对了,我的脚筋和手筋都被弄断了。”瓷像想起来什么一样轻松的说。

  美观察着周围能不能有什么弄开锁链的东西,这个地方幽暗寂静,甚至闲情逸致的摆放着不少艺术品和植被,美离开后再次回来手上已经多出来了一个厚实的雕像,然后非常果断的用那堪比砖头的物品砸向地上的铁链。

  “之后出去了再用钳子,现在先把你从这摘出去。”

  瓷就那么趴在一边的软垫上,是的,他身下至少有那么一个可以躺的地方,就像是给宠物做的窝一样,精致细腻干净的毛茸茸的毛毯。他眯着眼,像是在哼歌。

  “医生,我看上去是不是很惨。”瓷夸耀式的问,美并不回答。

  “医生,我发现自己真的有病。”

  “医生,”瓷转动眼球,金色眼尾黯淡破碎的牵引着空气中凝滞的气流。“我现在是吸毒的人了呢。”

  美啊了一声,把雕像随便扔在路边,说:“太好了,终于弄断了。”然后走向瓷,想要把他背起来。

  瓷乖乖的被美那样的背起,以他现在这个瘦骨嶙峋的状态并不需要让美使多大力气。

  “可以戒。”美突兀的说。

  可就在下一刻,变故突生。一道刺眼的光照进屋子,有人进来了!美敏锐的躲过了精准的瞄准他的腿的子弹,但那子弹带来的巨大穿透声响和扑面而来的血腥味硝烟味混合几乎要让人被熏住眼睛。

  “宝贝,走什么呢?”来人是个满脸堆笑都藏不住阴鸷的陌生男人,此时满头满身都是血,看到被美背好的瓷他本来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更是变为更加灰白,但是他黏腻含糊的声音仍然出现:“明明都说好了。手脚也处理好了,但是怎么还是能让你跑了呢。”

  来人用仅剩的一只眼睛盯上美,很难想象以他的惨相究竟是从什么“乱七八糟拖后腿”的事情中脱身的,更难以想象究竟是什么执念在拖着他死也要带走一个。瓷显然也是没有想到,在明哲保身能够逃跑与拼死回头扯上瓷一起下地狱之间,他竟然能选择后者!

  自知末路已至的溺水者只剩下一颗子弹,血液正在无时不刻的提醒他将万劫不复。

  这么近的距离,他有充足的的自信,看着瓷吧,看着他吧,溺水者留给尘世的最后一眼。

  ——只是一颗朝向那病人脆弱大脑的子弹。

 

  ——

 

  那颗子弹没有成功达成目的。

  在最后一刻,那个人的手或是因为开枪牵动了伤口吃痛的歪了一下。然后他就彻底因为到极限的失血离开了这个世界。

  美凝视着躺在病床上的瓷,他其实看到了那个人最后的举动。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那个人明显颤抖的最后一击究竟是因为生理还是心理呢?

  美是合格的心理医生,他将自己与世界隔膜,并居高临下的隔岸观火。美细细的数着自己接下来需要开展的治疗,首先给瓷检查一下全身各种伤口,然后给他戒毒,当然,还有他突出到令人无法忽视的心理问题。

  美的表情愈加晦暗,并在心里默默划掉了最后一项。

  瓷睁眼,注视着白色的天花板。两人静默很久,也许是因为现在没有人在乎他们了,不管是瓷的工作,美的工作,都知道他们现在都需要静养,所以同时在处理好伤势后留下了两人的空间。现在这段静谧的时间,正适合他们“交心”。

  美温柔地说:“你其实并不只是因为工作需要才伤那么重的哦。你本来的手段为什么不用出来?”

  “你是故意的吧?故意受伤的。以前你是不是就和那种危险的人有联系?当然,我不会告诉别人的。”美笑了一声:“与他们不同,我能看出来你身上一直以来的伤都挺有这种风格的。”

  “……明明本来是可以有更好的方式解决的吧。”美的声音愈发温和:“你有没有想到自己会死的可能性?其实,你觉得死了也无所谓是不是?只要是为了博得观众的喝彩。”

  瓷艰难的侧过头,表情有些阴郁。

  “你赢了。”美说:“我不会让你死的。”

  说着,他轻柔地俯下身,手撑在床边把瓷包围在自己的阴影中:“但我不会成为你的观众。”

  ——

  

  瓷注视着光在风中摇曳的花朵中折跃,这里是足够明媚的花园。花香弥漫,其实他觉得这里的秋天有点冷,并不如看起来温暖,但是美带他来到了这里,偏远而且淳朴的小庄园,他说大自然适合休养生息,瓷也没反对。

他生来就很容易死掉,这不是句调笑的废话。比如现在美成为他唯一与社会的连接,好像没有美他就会死掉一样。

但是,美不是他抓在手心的东西。

什么时候会消失呢?就像他的家人,他所喜欢的东西,他曾经养过的宠物,他们都会在某一天毫无理由的消失,转身的果断并不为瓷停留一分。如果瓷不能得到完全属于自己的东西,他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所以他宁可付出生命,也必须寻找一个愿意为他而活的人啊。

  美似乎回来了,美似乎会离开。美在社会上足够的受尊敬,所有人都需要他。

  美……

  美看着戴着草帽的瓷,看着那份隐藏的小小的愿望。

  “来吃午饭。”美懒洋洋的招呼,然后双手插兜的回屋。

  美知道瓷想要得到的东西是什么,所以他永远不会把爱字宣之于口。

——所以别管那种无聊的事,先来吃午饭吧。

 

  ——

 

  ……我的天空里没有太阳……总是黑夜,但并不暗,因为有东西,代替了太阳。

——虽然没有太阳那么明亮,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凭借着这份光,我便能把黑夜当成白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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